目前可见的最早提及大槐树、老鹳窝的家谱是修于公元年(万历十四年)的江苏丰县刘家营刘氏族谱。 “大槐树”最早是民国初年,洪洞士绅景大启、刘子林、贺柏寿等三人筹款创修的。 民国六年(年),大槐树第一次出现在了《洪洞县志》中。 修家谱之风成就“大槐树”。 洪洞移民规模在明初的移民潮中远比传说中小的多。 洪洞大槐树的“真相” 洪洞大槐树,因一句“谚语”,成为全体华人的根,甚至是中华文化符号。 华夏民族叶落归根的传统意识形态影响着世世代代的人。 “大槐树”何时进入谱牒? 目前可见的最早提及大槐树、老鹳窝的家谱是修于公元年(万历十四年)的江苏丰县刘家营刘氏族谱。 大槐树、老鹳窝在明末的家谱中开始出现。到了清朝,尤其是康熙以后,有大槐树和老鹳窝记载的家谱数量急剧增加。 到了民国时期,甚至出现了由山西之外的省份,经洪洞迁徙的记载。 从明嘉靖年开始,“大槐树”开始出现在关于移民的传说中,成为北方人群对祖先历史的集体记忆,并经过清初的修谱牒、碑文逐渐凝结为一个精神意象。而至清末民国初年,“大槐树”已经不再是山西移民的家园象征,而成为在现代化进程中凝聚整个中华民族的象征。 人们将洪洞大移民情节托付于大槐树,但大槐树的记载却不见诸正史。 不仅仅是《明史》、《清史》这类正史没有记载这一事件,就连移民的发生地洪洞,在从明至清所修的6个版本的县志中,也都对大槐树只字未提。 万历十九年(年)编撰的《洪洞县志》卷8《杂撰志-寺观》只字未提大槐树事。顺治《洪洞县续志》与康熙《洪洞县续志》也没有任何记载大槐树、老鸹窝以及洪洞移民的资料。雍正《洪洞县志》记载广济寺条与《万历志》基本相同,唯后加一句小字:“即今北桥寺旧址。”
对于大槐树的记载不见诸史,惟详于谱牒。 目前可见的最早提及大槐树、老鹳窝的家谱是修于公元年(万历十四年)的江苏丰县刘家营刘氏族谱。 其中有这样的文字:“吾家世居山西洪洞县野鹳窝,世远代更,未易追数。元末大乱,我始祖考讳顺,偕始祖妣尹氏去山西洪洞,至丰壤,见其土沃俗美,于城北三十里许,相其地,遂止舍焉,名其村曰‘刘家营’。”是时,距离明初的山西移民运动,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。 大槐树、老鹳窝在明末的家谱中开始出现。到了清朝,尤其是康熙以后,有大槐树和老鹳窝记载的家谱数量急剧增加。康熙末年所修的河南洛阳西山岭头《李氏家谱》载:“后人欲知木本与水源,山西平阳洪洞县。大槐树镇户千家,洪武诏下迁。山西洪洞县内迁万户,李氏族中八百三。”光绪十三年修的菏泽王氏家族载:“始祖原籍山西洪洞县老鹳窝木查村。” 道光年间,寿阳人祁宿藻(寿阳相国三代帝师大学士祁寯藻之弟)时主玉峰书院讲席,并写下《洪洞感旧》等诗,其中写到:“予家老籍洪洞,以数百年于此矣,今日重至故里,殆天缘也,感而赋诗。”,并把洪洞称为:“旧槐里”。 清朝乾嘉时期的史地名家、祁宿藻的父亲祁韵士也曾在其《万里行程记》中记载:“余始祖河东公,本大槐树下人,明初迁居寿阳”。这显示在清朝中叶,洪洞已被视为移民故里,大槐树则被视为故里象征。 但在实际上,乾隆时重修的《祁氏宗谱》中记载的是:“始祖祁旺,元末由洪洞县来寿阳平舒村”,其中并无提到洪洞大槐树,而且说祁氏迁居寿阳的时间是在元末。 到了民国时期,甚至出现了由山西之外的省份,经洪洞迁徙的记载。如民国四年(年)清源北营村《王氏族谱》抄本载,其始祖于明代由陕西红庙迁到洪洞大槐树,经官分拨到清源北营村;民国二十四年(年)修的《清源长头村孟氏族谱》也写道,其系山东孟轲后裔,先祖迁陕西,后迁山西洪洞,元时因均赋均丁,始祖孟和奉遂迁至现址。 “大槐树”是谁建的? 民国二年(年),景大启、刘子林、贺柏三人完成了包括大槐树、碑亭、茶室和牌坊在内的遗迹创建,从此“洪洞大槐树”开始有迹可寻。 虽说清中期后,族谱中关于“大槐树”的记载越来越多,但那株大槐树一直是不存在的。今天“大槐树”的规模最早是民国初年,洪洞士绅景大启等人筹款创修的。 清末民国初,洪洞贾村人景大启在山东观城、茌平等县任典史,他所见到的是处处皆为大槐树后裔的局面,经行之处,无论是官吏还是平民,听闻他来自洪洞,都殷勤招待,很多人把家谱拿给他看,都说是从“洪洞大槐树老鹳窝”迁来。 这些经历让景大启甚为感慨。当时还有一名洪洞人刘子林也在山东为官,二人遂起创修古大槐树遗迹之意。 景、刘二人在山东募得纹银两,寄回洪洞托人维修广济寺残存之塔基,并修建古大槐树纪念亭,然而未等工程完工,银两耗完,创修大槐树遗迹之事只好停顿。恰好此时曾在河南确山、登封等县任知事的洪洞人贺柏寿致仕还乡,又募得钱余吊,使得创修大槐树遗迹建设继续进行。民国二年(年),三人完成了包括大槐树、碑亭、茶室和牌坊在内的遗迹创建,从此“洪洞大槐树”开始有迹可寻。 而在此之前,自认是大槐树移民后裔的他乡客来到洪洞,虽有“不胜故乡之感”,但无处可觅先祖出发处,只能站在汾河边上“抚景流连”。 创修大槐树遗迹的景大启在确定地点时依照的依然是“故老之传闻”,他在《重修大槐树古迹碑记》中说:“古大槐树子在敝庄广济寺之西,即世所谓迁民处也。” “大槐树”何时进入县志? 民国三年(),洪洞士绅贺寿柏撰写《重修大槐树古迹碑记》,树青石碑于新创修的大槐树遗迹处,碑正面刻“古大槐树处”五个大字;民国六年(年),大槐树第一次出现在了《洪洞县志》中。 就在洪洞士绅创修大槐树遗迹的时候,发生了一件令本地人对大槐树更加刮目相看的事情: 辛亥革命后,袁世凯命山西巡抚张锡銮率卢永祥第三镇兵进攻山西革命军,卢部所到之处,肆意抢掠,在与洪洞比邻的赵城县(后并入洪洞县,今为洪洞县赵城镇),“无贫富贵贱,一律被抢,不余一家,不遗一物”。如此抢掠三日后,卢部南下洪洞,“车四百辆,驼三百头,马数千蹄,负包担囊,相属于道”,留下赵城“城无市,邻无炊烟,鸡犬无声”。 然而到了洪洞后,卢部却秋毫不犯,途径古大槐树处,士卒还纷纷下马罗拜,“低徊不忍去者久之”,不但没抢掠,而且将财物供施于大槐树下。究其原因,乃是“群目为祖宗里居所在地,弗扰也”。 此间人由此感到,大槐树实有“御灾捍患之功也”。 民国三年(),洪洞士绅贺寿柏撰写《重修大槐树古迹碑记》,树青石碑于新创修的大槐树遗迹处,碑正面刻“古大槐树处”五个大字;民国六年(年),大槐树第一次出现在了《洪洞县志》中,在其卷7《舆地志-古迹》中,“大槐树”等条记为“新增”,即:“大槐树在城北广济寺左。按《文献通考》,明永乐间屡移山西民于北平、山东、河南等处。树下为集会之所。传闻广济寺设局驻员,发给凭照川资,因历年久远,槐树无存,寺亦毁于兵燹。” 年,“二代古槐”被风吹倒,洪洞县政府拨专款重新树立,在“二代古槐”的底部打水泥座,并用铁箍固定树身。对于“一代古槐”和“三代古槐”,一直由洪洞乡民世代的“口口相传”,“一代古槐”在清顺治年间汾河发大水时被洪水冲走了,而“二代古槐”和“三代古槐”在景大启等人创修大槐树遗迹时就已有之。 “大槐树”传说的历史根源是什么? 在清朝中后期,修家谱之风让众口相传的“大槐树”成名,作为“我从哪里来”的“图腾式”源头,与“山西洪洞”的籍贯开始进入无数的族谱之中。 到了宋朝,程朱理学兴起后,私修家谱现象更多,编撰者们相信:“管摄天下人心,收宗族、厚风俗,使人不忘本,须是明谱系世族与立宗子法”(《张载集-宗法》)。欧阳修与苏洵则首开有宋一代的私修家谱先河。 明朝建立后,面对“崖山之后无中国”的局面,首务之一就是重塑汉文化的正统。 洪武八年(),朱元璋亲自撰写《资世通训》一书训诫天下:“今朕统一寰宇,昼夜勿遑,思以化民成俗,复古治道,乃著是书。”接下来,毕其一生,朱元璋都在尽力扭转“胡俗”,以“复先王之旧”。 在兴学校、行科举,以程朱理学为基础,广兴推行教化的同时,明朝也对仍存在的对平民祭祖的限制逐步“解禁”。 明嘉靖十五年(),礼部尚书夏言上疏建议变革宗族制,“乞诏天下臣民冬日得祭始祖”,“乞诏天下臣工建立家庙”。这条建言随之引起巨大反响。在此之前,庶民祭祖一直有着只能追祭三代的限制,此外还有“庶民祭于寝,士大夫祭于庙”,“庶人无庙,可立影堂”等诸多限制。 在夏言提出建议的当年十一月,明世宗“诏天下臣民祭始祖”。庶民祭祖的限制被打破,大建宗祠祭祀始祖很快在各地成为普遍现象,私家修谱之风更盛。 清朝入关后没过多久,康熙就颁发了《圣谕十六条》,要求天下臣民“笃宗族以昭雍穆”,此后乡约与宗族结合,宗祠的修建与族谱的编撰更为普遍化。 在清朝中后期,编修家谱之风达到了顶点。 “大槐树”入家谱 然而,当人们开始寻找自己的始祖时,很快遇到了“我从哪里来”这个难解的问题。明成化十一年(),河南孟县刘氏族谱编成,自认是一个移民家族:“自曾祖而上,在山西潞州潞城县,不知其几世矣,洪武初,徙河南孟州,今革为县,古河阳郡也,遂家焉,传六世矣。”刘氏乃是士绅之家,其族谱纂修者刘章之兄刘文是天顺六年举人,其他兄弟也都深受理学熏陶。如果说他们寻找始祖尚不为难的话,那么其他人可能就不那么容易了。 因此在清朝中后期,修家谱之风让众口相传的“大槐树”成名,作为“我从哪里来”的“图腾式”源头,与“山西洪洞”的籍贯开始进入无数的族谱之中。 在族谱的流传下还产生了有意思的现象。 河南济源卫沟卫氏于雍正十三年创修了《卫氏家谱》。家谱称:“祖籍山西晋阳人也,迁于河南怀庆府济源县西阳里无恨村,又移西轵城小十字后居下泥沟。”这同相距两三公里的轵城卫氏始祖来历的说法是相似的,轵城卫氏“本山西省阳城县人,洪武年间避乱迁居于垣曲县之西南峪子村。”而轵城卫氏是远近闻名的大族,清代乾隆年间曾经出过卫肃、卫诣、卫谋三位进士,很有势力。 卫沟卫氏也许是附和了让他们羡慕的轵城卫氏,不过到后来,卫沟卫氏干脆“变革”了他们的始祖籍贯,此后每次续修族谱,卫沟卫氏的说法就有一次新变化:嘉庆六年卫沟卫氏族谱的序言为“余族由太原而迁济居住无恨而移轵,源远流长”,咸丰二年家谱则为:“吾族山西洪洞人也,始迁无恨继迁轵镇,更迁泥沟。”从阳城到太原再到洪洞,卫沟卫氏终于成了洪洞移民。 还有人干脆把对“身之所自出”的怀疑写进了族谱。创修于顺治十一年的河南济源东留养村《任氏族谱》写道:“余族自洪武初年入藉济源县轵城里一甲当差至今,相传已三百余岁矣。或曰:其先盖山西曲沃人也;或曰:自洪洞来曲沃至济源,然皆不可深考。” 更多的人则是毫不迟疑地把“洪洞”写进了族谱,并谆谆告之以族人。如在道光十三年,“昼出负贩”、“弗事诗书”的河南孟县东田丈村花廷宝创修了花氏祠堂,并“尝谓族人曰:‘我花氏自山右洪洞迁移以来,世代变更,子孙繁昌,皆祖功宗德所留遗也。’” 可以得出结论的是,最初的移民祖先大多没有文化,几代之后,人们连祖先的名讳、故乡何处都搞不清楚了。然而,修家谱又必须追溯祖先姓名、故里和代际传承,于是,移民后裔,甚至当地土著纷纷利用早已模糊不清的移民传说,为自己的祖先创造一段历史。“大槐树”被成就为光辉的移民源头,成为北方十数省盛行的移民传说,进入民间修谱热潮中。 洪洞大槐树传说的分布大致与史料记载的山西移民分布相同,以河北、山东、河南、两淮、陕西及内蒙古地区为主。随着山西移民后裔的二次迁徙,大槐树传说也逐渐散布全国甚至海外。 史料中的移民真相 根据万历年间的《洪洞县志》记载,该县由洪武二十四年的人减少为永乐十年的人,净减少不过人。 尽管有不少家谱、墓志言之凿凿,但就洪洞移民本身来说,其规模在明初的移民潮中远比传说中小的多。 据史料记载,洪武二十四年,洪洞县所在的平阳府(今山西临汾)人口总数为人,到永乐十年,减少为人,21年间净减少20万人,可以确证为全省移民之首。而根据万历年间的《洪洞县志》记载,该县由洪武二十四年的人减少为永乐十年的人,净减少不过人。 今天,洪洞的影响力,使天下所有人都习惯将“洞”这个不是多音字的字发音“同”。族谱中的那株大槐树承载了亿万移民后代的故园想象,这与其说是一种历史的巧合,不如说是对明初山西百万移民潮的一种集体追忆,这种广阔的追忆逐渐不分省籍,甚至国籍,成为叶落归根的精神寄托。“浮云游子意,落日故人情”,连同大槐树,这些能寄托所有中国人思乡感情的东西,容易使人热血沸腾。 来源:老家山西 当您遇到烦心事,或您身边有不平事、新鲜事或您需要维护自己的权益,请北京专业治疗白癜风的医院白癜风最好治疗方法欢迎转载,转载请注明原文网址:http://www.mengzhouzx.com/mzsh/6387.html |